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璃月楚珩钰的小说六宫独宠,皇帝天天不早朝

萧君子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璃月和烧火嬷嬷一起收拾厨房,那嬷嬷见璃月勤快,是个好的,越是下等人,越是相互照应,这是宫里学出来的凡事留一线。嬷嬷拿了火里烤熟的地瓜,对着璃月招手:“你来。”璃月已经闻着香味了,忙凑到嬷嬷身边,嬷嬷笑着道:“你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来了别院,就分给你吃。”璃月哪里知道太子什么事,道:“太子犯事,什么事还没传出来,我也不知道女眷在这里关多久。”“哦。”嬷嬷哦一声,便分了地瓜。主子犯事,一般祸事及不到宫女,她年纪大了,偶尔也得这些小辈们照应。璃月感激,道:“谢谢嬷嬷,嬷嬷一会可有住处给我安排,前头定是没有我的位置。”“今儿才来几个人,屋子管够。”璃月笑:“谢谢嬷嬷。”热水前头不来,璃月也懒得送,可她第一个收了太子妃的赏,该做的还得做。结果,去...

主角:璃月楚珩钰   更新:2025-04-02 18:44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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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璃月楚珩钰的其他类型小说《璃月楚珩钰的小说六宫独宠,皇帝天天不早朝》,由网络作家“萧君子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璃月和烧火嬷嬷一起收拾厨房,那嬷嬷见璃月勤快,是个好的,越是下等人,越是相互照应,这是宫里学出来的凡事留一线。嬷嬷拿了火里烤熟的地瓜,对着璃月招手:“你来。”璃月已经闻着香味了,忙凑到嬷嬷身边,嬷嬷笑着道:“你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来了别院,就分给你吃。”璃月哪里知道太子什么事,道:“太子犯事,什么事还没传出来,我也不知道女眷在这里关多久。”“哦。”嬷嬷哦一声,便分了地瓜。主子犯事,一般祸事及不到宫女,她年纪大了,偶尔也得这些小辈们照应。璃月感激,道:“谢谢嬷嬷,嬷嬷一会可有住处给我安排,前头定是没有我的位置。”“今儿才来几个人,屋子管够。”璃月笑:“谢谢嬷嬷。”热水前头不来,璃月也懒得送,可她第一个收了太子妃的赏,该做的还得做。结果,去...

《璃月楚珩钰的小说六宫独宠,皇帝天天不早朝》精彩片段


璃月和烧火嬷嬷一起收拾厨房,那嬷嬷见璃月勤快,是个好的,越是下等人,越是相互照应,这是宫里学出来的凡事留一线。嬷嬷拿了火里烤熟的地瓜,对着璃月招手:“你来。”

璃月已经闻着香味了,忙凑到嬷嬷身边,嬷嬷笑着道:“你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来了别院,就分给你吃。”

璃月哪里知道太子什么事,道:“太子犯事,什么事还没传出来,我也不知道女眷在这里关多久。”

“哦。”嬷嬷哦一声,便分了地瓜。主子犯事,一般祸事及不到宫女,她年纪大了,偶尔也得这些小辈们照应。

璃月感激,道:“谢谢嬷嬷,嬷嬷一会可有住处给我安排,前头定是没有我的位置。”

“今儿才来几个人,屋子管够。”

璃月笑:“谢谢嬷嬷。”

热水前头不来,璃月也懒得送,可她第一个收了太子妃的赏,该做的还得做。

结果,去到前头,太子妃的住处,一片哭声,璃月看着守在门口的禁军有点胆怯,这,莫不是那太子也来了。

她想走开,结果屋里跑出一个带血的太监,对着他着急道:“快,热水端进来。”

璃月只得端水进屋,床头跪着太子妃,已泣不成声,另两个两娣跪在太子妃身后嘤嘤哭泣,有种哭丧的即视感。

璃月走近,瞥一眼床上,只见床上的人下身全是血,到此时还有没有干涸的血迹。

平日趾高气扬,她都没资格见的东宫太监总管杨兼这会儿着急道:“快给殿下止血包扎。”

璃月反应过来,这是对她使唤,忙道:“奴婢不会,还是请太医为好。”

“哎呦,都什么时候,还有太医呢,就我们几个把殿下伺候好了,不然都得见阎王。快!”

一句话就把璃月吓到了,道:“那快,会包扎的来帮忙,不会的后退。”

她一句话,连着太子妃都后退,没人在床前哭丧,璃月端水,对着杨兼道:“快,把外裤脱了。”

杨兼上来帮忙。

璃月道:“有帕子的都拿来,还有热水不够,你们都去端水来。”

所有人好似有了主心骨,拿帕子的拿帕子,去端水的端水。

杨兼动作快,床上昏迷的人许是疼了,隐忍的痛苦出声。

在看到屁股和腿血肉模糊那一瞬,璃月都不忍再看,只觉这世道不分贵贱,便是贵人也会受到非人待遇,这是下了死手了。

杨兼霎时就咬牙骂道:“王八羔子,这些人别栽在奴才的手上,若是有一天栽在奴才手上,奴才定千百倍的叫他们还回来。”

“殿下,您受苦了啊~~~”

璃月是知道杨兼是个有手段的,听着他咬牙咒骂,脊背发凉。不过此刻不容她多想,拿帕子擦血迹,小心翼翼的,不敢碰到那些烂肉,肿得高高的地方倒是可以轻轻擦掉血迹,可是没有药,这可如何是好,道:“杨总管你来擦,我去后厨问问以前有没有主子煎过药,要是有半点遗漏,也是幸运。”

杨兼接过帕子道:“好,你快去。”

璃月忙跑了出去,这种行宫以往出行都会带太医,条件没有宫里好,但总会带些不值钱的常用药。

找到后厨嬷嬷,问:“嬷嬷,太子急需用药,你知道此刻哪里有可以找到药材吗?”

嬷嬷问:“大家都急吼吼的,太子怎么了?”

璃月道:“屁股打烂了腿也肿得高高的。”

“哎哟,没想到贵人也会……”

“所以嬷嬷知道哪里有药吗?”

“我去找找,但是可不白找。”

璃月点头,拿出太子妃给的发簪道:“我得看你手上有什么药。”

嬷嬷看一眼,立即去拿药。

老嬷嬷这把年纪平日也是防着自己会生点小病小痛,故而有点药材就是东一点西一点收着。

拿来的时候,璃月问:“药材怎么吃?”

“这个金银花你试试。”

如此不确定,怎好给贵人用药。

璃月拿过所有药材,给了金簪,跑去前头,她不懂药,总有人懂。

她到的时候太子已经换下血衣,趴着看不到脸,但下身还未干涸一定是盖不得东西的,只得裸露在外,血淋淋,触目惊心。

太子妃坐着,苍白着一张脸,璃月过去道:“太子妃,这是用您给的金簪换的药材,你看哪样可用,先应急。”

太子妃也不懂药性,看了看用零碎粗布包着的药材,她从未见过这么简陋的药材道:“我也不知。”

杨兼过来,看一眼,到底是平日里掌事的,遇事比娇滴滴的小姐管用,指了两种药材道:“这两个,五碗水并一碗端来。”

璃月应声,赶紧去做事。

太子不好,谁也别想睡,璃月在后厨煎药回来,夜已黑得不能再黑,端去前头都温了。

所有人打着瞌睡,璃月推门进去,杨兼先醒,端过药材就去喂药:“太子殿下,您醒醒,太子殿下,药材不易,你起来喝一口。”继而小声:“太子殿下,咱不能灰心,得留着命才不会让小人得志啊~~”

璃月听得清楚,杨兼是个谨慎的。

就见床上的人有了动静,转动脑袋,露出脸来,璃月深呼吸,她终于得见云端上的人物了,就见一张皎如日月的脸探出床头,剑眉星目,一双眸子如子夜寒星,高鼻薄唇,霎是好看,璃月曾远远见过,但从未如此近距离看他。

杨兼并着手,汤药往太子嘴里送。

几口喝下,楚珩钰已用尽了全身力气。

璃月收了碗,打算回去睡觉,杨兼叫住了她,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璃月垂眸恭敬回:“奴婢璃月。”

“以往在哪当值?”

“奴婢来东宫已有一年有余。”

“嗯?咱家怎未见过你?”

“奴婢是个三等丫鬟,凑不到公公跟前。”

“哦,咱家看你是个机灵的,明日,你想办法去弄点药材来,最好找个郎中进来看看殿下的腿。”

璃月瞪大眼睛,道:“恕奴婢完不成,且不说现在外头多少人守着,便是没人,这行宫路途遥远,没有马车,怕是请也不好请。”

这是事实,杨兼也明白,来回焦急走动两圈,喃喃:“这可如何是好!”

坐着的太子妃迷糊问:“太子如何了?”

杨兼道:“太子妃去睡吧,这里奴才来照看。”

佟若芸起身,她在也帮不上忙,只得走人。

璃月转身要离开,被杨兼叫住:“你,留下来照看太子。”

璃月诧异:“我?”

“就是你,我们二人轮流值守。”

璃月丧,但现在形势不明,还得任劳任怨,万一呢,太子和杨兼以后承她情,照应着她呢。

看了看整间屋子,去拿柜中翻看软铺,还真有一床不起眼的,看着就是给下人守夜睡的。

璃月道:“我守白日,你守晚上。”

杨兼道:“不行,你前半夜,我后半夜。”

前半夜都快过了好不好。

璃月道:“你知道今日的吃食哪来的吗?是我在厨房做帮手才得了一口粥,晚上不让我休息,明日指不定大家挨饿。”

闻言杨兼只得作罢,便随了璃月去。

瞥一眼这宫女,只觉这小宫女很是机灵,有点不好拿捏的感觉。


闻言,失望的便就回去了,但她说什么,以后偶尔给他们来上一锅粥?

他们自己也没有银子,竟已想着接济他们了?是他们主子的意思吗?

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,那些富人手里稍微漏一点出来就可以叫穷人有口吃的,可人家只管着自己,从未想过施舍。

流民里有人好好去看了看那废太子,只觉这样的人应该是好人,可这世道如何好人都没有好报呢,断了腿不说,还因着大起大落受不住,傻了。

有人小声:“太子殿下,你要好起来。”

楚珩钰眼眸动了动,朝着那偏老实又给他磕过头的老人家看去,叫他的眼眸露出了叫人看不懂的情绪。

一路上他有听过叫他早点死的,第一次听叫他好起来的,还是个陌生人。

璃月打了米汤来,杨兼不在,她来喂米汤,陆翡和佟若芸她们知道吃食好了去喝米粥。

四下无人,楚珩钰也不管衙差盯没盯着,疑惑道:“这世道真叫吾不懂,枕边人会让你死,可不相熟的老人却叫吾早些好起来。”

璃月也觉得人心很奇怪,道:“流亡时爹娘趁我睡着丢下了我,可一路我就是跟着人群乱叫爹娘有口吃的活了下来,并不比跟着爹娘时坏多少,因为他们把吃的紧着弟弟们了,而那些陌生人,反而带我一路流到京城。”

楚珩钰看了看璃月,眼眸有些深,接过她手里的碗,问:“可是,景慧十年的那场大洪水?”

璃月想了想,点头。

楚珩钰道:“那一年朝廷也很难,连着两年大悍,国库空虚,接着又是一年水灾,拨不出多少银子,能救的人少之又少,吾记得那时候百姓骂父皇德不配位,之后父皇责怪臣子办事不利,最后直接让吾这个刚处理朝事的太子担了德不配位的名,之后吾用血抄经书,祈求风调雨顺,整整抄了一个月,好在,之后的几年倒真是风调雨顺了。”

语气里多有惆怅。

璃月接不上话,只听出了他也活的不易的心酸,道:“快喝粥。今日不晓得赶不赶路,一会儿站一站,一直坐着不好。”

不是很浓的粥,米汤有点稀,喝着倒也舒服,一下就解了渴。

过了早上,璃月让陆翡帮着楚珩钰稍微站一站。

楚珩钰此刻眼神清明,站了站的确松快一些,佟若芸过来主动扶着他,细润的声音带着娇,道:“殿下,来我照顾你。”

楚珩钰靠着墙,也不是站不稳,此刻任由佟若芸扶着,李良娣看着也过来扶着。

楚珩钰几不可见的蹙眉,杨兼不在,寻了寻璃月,她在收拾被褥,也没有过来管她的意思,便就罢了。

佟若芸道:“殿下您现在怎么样?有没有感觉好一点?”

楚珩钰不想说话,没应。

李良娣道:“殿下,我们衣服都臭了,能不能叫丫鬟管管我们。”她最是与楚珩钰没感情,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。

楚珩钰瞥一眼李良娣,还是没说话。

佟若芸和李良娣相互看一眼,她们知道楚珩钰平日话少,可现在是根本不想跟她们说话,也不知道那日两人说的话,楚珩钰可听进去了。

佟若芸试探:“殿下,我们那日说的话,你就当没听到,我二人给你道歉。”

楚珩钰转头,眸色沉沉,看一眼佟若芸,低沉的嗓音开口,“说了什么?”

佟若芸暗暗松一口气,道:“殿下不记得便罢了,殿下的腿如何,大夫怎么说?”


下午杨兼从那些药包里头理了理草药,叫璃月去煎药,闲着,璃月也想跟太子杨兼挤在一屋里,不如去煎药,只不过,她生火生到一半,药罐和火炉子被一个禁军不小心踢翻,之后连句道歉都没有,之后厨房被几个禁军守着了。

璃月忙拿着药炉子走人,这种感觉叫她想起小时候要饭,被人驱赶的场面,忙去小厨房将柴火,多余的药炉子抱走。

杨兼看到璃月将柴火抱回来不可思议:“怎么了?”

“厨房被占。”说着放下手中东西又跑了出去。

杨兼不可置信,跟着跑出去,又不放心殿下,对着隔壁的世子妃道:“你们去太子房门口守着,千万别叫太子殿下有任何闪失。”

如此慌张,几个女子当即失了颜色,跑去太子殿下门口看情况,其实门口不远处有禁军看着,按理可以放心,可现在禁军不可信。

璃月去小厨房搬柴火,火折子,碗筷。

杨兼跟丢,跑的是大厨房,跟禁军理论,结果被打了一顿。

这些人面生,杨兼打不过,只得灰溜溜的回去。

然后就见太子休息的屋里已有几天的柴还有碗筷。

璃月见杨兼回来,面上青紫,也没问,只不过现在形势颠倒,杨兼成了人人欺负的一方罢了。

佟若芸见这模样,不可抑制的哭了,她走去床边,对着床上的人哀凄道:“殿下,如今,我们可怎么办?”

床上的人没有声响,许久,楚珩钰转过了头,对着刚成亲不久的佟若芸道:“吾已想到自己的结局,你若是想归家,我与你一封和离书,你自去投奔本家。”

“殿下~~~”佟若芸哭喊出声。

他们少年夫妻,她是想好要过一辈子的,这才成亲多久。

楚珩钰面无表情,继而又道:“别哭,吾烦躁,你好好想想,想好了告诉吾。”

说完楚珩钰便又趴着,头朝床里,如今是他最狼狈的时候,他不想面对任何人。

说他无情,但刚才说话也没重几分,说他有情,刚才的言语并无半分感情。

佟若芸伤心,便就跑了出去。

屋里,璃月想到晚上吃的水,便对着杨兼小声:“忘了准备水了,小厨房也叫禁军占着了。”

杨兼一脸阴沉,对着璃月道:“看好殿下,我去去就来。”

刚才煎药炉子虽然翻了,倒是只洒掉水,药还在里头。

璃月加了早上打的水还没用,将小炉子拿去外头,开始生火,总不好在屋里头,一会儿呛人。

所有人都没想到,一个看着不起眼的宫女居然打乱了他们所有计划。

刚生起了烟,璃月就感觉好多双眼睛盯着她,璃月朝着那些视线看去,好些个禁军盯着她看,暗道不好,她好似被盯上了。可她好像什么都没做,她就想自保活着,准备点物资不过分吧。

杨兼出去,好一会儿回来,没弄着水,反而在每个空着的屋子里搜了一些空盆来。

要弄水这事儿,还得半夜出去了。

药味弥散,那些禁军有人问:“他们哪来的药?”

几人皆是摇头。

杨兼守在屋里,愁眉不展,床上的人也无声响。

直到药煎好,璃月拿着药着药罐子进屋,只那一瞬没看住,外头的小炉子就被毁了干净。

璃月不敢想象,天家里谁伙同禁军,想要了太子的命。

杨兼忙出去看情况,小小的药炉,此刻碎了两半,地上一地火星子和灰,看一圈竟不知谁下的手。气愤将火星子扫远了些。

璃月倒了药出来,晾在桌上,外出看情况,她只拿了一只药炉子,如今碎成两半,不是不能用,一会儿去弄些碎泥巴黏糊试试,只不过这些人是想人死,把事情嫁祸在他们这些下人手里吗?都是惯用的手法,到底是谁,天家好色,后宫女子不少,还有不少皇子公主,其中太子最是正统出自前贤名远播的皇后之下,上头还有两个年长一些的,下头还有七八个,这么多皇子,到底哪一个跟禁军要好。

关于章统领她不是没听过,好多宫女还想办法接近那人呢,他又是谁的人。

璃月想不清楚,等着外头的药炉子凉了,弄进屋里。

外头洒水扫西郊的下人没多久扫干净了,随后像是躲瘟疫一样跑走了。

璃月纠结,她有些害怕出去就被弄死怎么办。走去太子妃屋里,见着三个女子道:“太子妃,晚上生火的炉子没有,已煮不了吃的,可否麻烦......”

还没说完,那房良娣哇的哭出了声:“我要回家,我不要死~~”

她这么一哭,李良娣也道:“我也想回家,我二人还未与太子圆房,只要太子一句话,我们便可归家。”

就听佟若芸道:“一日是太子的人,一辈子就是太子的人,你们这样也不怕别人戳脊梁骨。”

“可我不想死啊~你看他们,分明就想饿死殿下,连带着我们都不放过。”

佟若芸此刻也无声了,眼下这情况,的确生死攸关。

璃月摇头,走了出去,这些人叫她们弄泥巴怕是比登天都难。

看了看天色,那些采买的人到底回不回的来,倘若打着饿死太子,给她们落个照顾不周的罪名,怕是半点吃食都进不来。

当真棘手。

回了屋,看了看所剩无几的水,犯了愁,这点晚上做饭都不够。

杨兼喂完药,把汤碗放在一边,随后拿出一把随身佩戴的匕首,璃月吓一跳,忙闪开。

就见杨兼割下勾着帷幔的铁钩,两边铁钩子割下之后了,使了大力掰弯,之后去修那被人劈开的小炉子。

床上的人一动不动,璃月去探了探额间,这又烧了起来,没有大夫,没有对症用药,只能靠着自己的身体,硬捱过去。

小碗装了一小碗水,用帕子沾湿,省着用水了。

遇事,杨兼还是有些用处的。

璃月不知道,杨兼最大的用处就是拖着她一起。


房良娣捂着脖子连连点头,泪如雨下,她是真的感觉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。

无人去关心房良娣,她的身子是几个女人里最有料的,人又偏发福,五官也是色胜芙蓉,今儿躺在地上无声哭泣,真真是我见犹怜。

有衙差起了心思,看了看周围,道了声:“你们还有没有点同情心,娇滴滴的女子哪里好如此虐待。”

说着就走到了房良娣身边,蹲下身,道:“俺看你需要冷静,要不要去外头歇歇,大家都需要清静,你在这儿哭也不是办法。”

房良娣当众出了丑,的确需要冷静,看了看周围,对着那好心的衙差,点了点头。

衙差伸手,房良娣犹豫一瞬,将手给了那衙差,之后被一把被拎起,起了身,跟着出了屋子。

屋里开始安静,大家开始收拾睡觉,璃月将自己裹成蛹,为了不让蚊子叮咬,头都不露。

因着一天都在走路,是个人松下就会很快睡去。璃月只觉自己倒头就睡。

便是杨兼也很快睡去,佟若芸和李良娣也管不了那么多,见大家都开始睡觉,两个人睡一床被子就一床,别人连被子都没有算很好了,跟着躺下,也很快睡去。

楚珩钰闭着眼睛,他没睡,也睡不着,屋里渐渐传出鼾声,有人鼾声如雷,有人鼾如蚊蝇,似那些浅眠的就不好睡,楚珩钰就是那个浅眠的,闭着眼许久也睡不着。

外头房良娣缓过劲儿,走进屋里,看一圈根本没她的睡的。刚刚那好心的衙差凑近房良娣小声,“大家都睡了你别出声,要是不嫌弃,就给我盖一个薄毯。”他指了指自己睡的地方,草垛子铺好,在角落。

房良娣看一圈,心思单纯,还以为是这人真是好心人,便就跟着去了。

角落里都是衙差,草垛子铺的厚,有人朝着这个衙差笑,房良娣也不知道这几人笑什么。

当天晚上,房良娣躺在角落,还真有薄毯给她盖着,却是跟人挤在一张薄毯之下,此人身上还都是汗臭,真真是不习惯,可,她好像没别的选择。

没多久因着疲累,便就睡着了。

半夜有些凉,冷的人自动寻着暖处,挤在一起睡,房良娣几乎被人抱着睡而不自知,直到日头出现鱼肚白。

悉悉索索的人开始起床,声音也越来越大。

璃月也被吵醒,起身,卷了卷被褥,开始生火做饼子。

中午都是吃干粮,昨天的馒头,一路就没了,她的面粉若是做饼子可以坚持两天,今天就先一天的量。

角落一块缺了一半的青石板,抗的住火烧,刚好可以利用,倒了水一点点水先洗了洗,然后拿出面粉开始和面,放水,放盐,放猪油,待到大家都起身的时候,她这儿已经开始生火,冒出了烟火味,继而是油香味,再是面粉烤熟的味道。

衙差开始发糙饼,可大家都闻得面饼的味道,哪里还吃的下糙米饼。

有人啐了一声,气势汹汹要来砸璃月的炉子,那人长得粗犷,像那画像里的张飞,一脸的不好惹,璃月被吓一跳,好在那人被杨兼一拳拦下。

那人察觉不敌,没再动手,开始指责道:“你们还让不让人活,大清早的,就让人不好睡,不好吃。”

“就是,就是!”这附合里还有妇人的声音。

璃月冷眸扫过,那女人是昨日小孩的母亲。

杨兼道:“大家都不容易,你们有人管饭,我们却是没有,不自己弄,难不成饿死。”


楚珩钰道:“不可叫我太子,以后便叫楚公子。”

声音清润,慈和,但没有任情绪,好似他对自己是庶民的事已认命。

佟若芸和李良娣有些脸白,不知道那日她们说的话他有没有听到。

佟若芸到底弱弱上前,打了招呼:“殿下,我陪着你流放了。”

楚珩钰看一眼佟若芸,到底说了一声:“委屈你们了。”

两个女人听了这一句委屈,到底也忍不住哭泣起来,她们已快坚持不住了。

璃月翻出刀,先给那些没得吃的流犯剖西瓜,到底一人一块分了十几个小块给分了,不够再把自己的也分了一点出去,然后轮到她们就跟流犯吃的差不多,只一小块。

不过便是一路只有这一点甘甜,好似也可以叫人心满意足。

继续赶路,已是凉风徐徐,楚珩钰眼睛无神一段时间,好似又变成了那个已疯傻的人,之后倒头就睡了。

之后便是陆翡和杨兼的说话声,大体是猜没那么快好全,杨兼也是附和。

璃月边走边挖野菜,路上有几个农户菜园,璃月又要了八文钱的菜。这个时节有点丝瓜,南瓜,茄子成熟,菜便宜,八文钱每样可以来一点。

到了近未时末,到底如衙差估算的一样,在下雨之前到了一处道馆,有点荒凉的道馆,有人看管,给了几个钱,到底有一处遮风避雨之地。

璃月想借锅,道馆的老伯倒是实在,要十个铜板。璃月便就应下了,从楚珩钰的枕下摸过数了十个铜板。

之后搬了米面蔬菜去厨房。

因着饿,她有些难耐,加快了手中动作,做饭儿味道不多久就飘了满院子,到底炒了三个素菜,和一锅米饭,厨房有个四方桌,只不过刚做好,那陈家人和刘家人一起来了,都来要一桌吃食,陈家开二两,刘家开了三两,一桌吃食就给了刘家。

米不多了,璃月看了看一桌吃食,咬了咬牙,发了狠,把所有白面拿出,揉面,她饿,她没多少力气,便就弄简单的疙瘩面,一大锅,好在陆翡也饿得不行,来帮忙烧火,入夜前吃上了带汤的丝瓜疙瘩面。

疙瘩面也香,璃月分了一两银子三碗疙瘩面出去,还有一锅的样子,最后几乎人人都吃上了一大碗,到底有点满足。

晚上又煮了水,煮了点车前草,一晚她最忙乎,几乎都在厨房忙碌的样子。

这其中自然楚珩钰被照顾的极好,另外还多了好几两银子。

下雨屋里有些潮意,可这也没办法,大家都得将就着。

次日一大早,没赶路,因为下了瓢泼大雨,衙差也没急着赶路,杨兼拿了所有银子冒雨跟着分出去采买的衙差出门采粮食去。这次运气好应该可以备一个大铁锅。

璃月又借用厨房煮粥,最后一点米全煮了。

有很久没吃米的流犯,舔着脸来讨口热米汤,几天的赶路,衣衫鞋子破烂不堪,颓丧的眼眸很像当初街上的乞丐,准确的说乞丐比流犯好些,至少偶尔有几顿饱饭。璃月想到过去,拿了缺口的破碗给人一人来了小半碗。

她如此开了头,那些也想有口热米汤的人也来讨吃的,一个两个三个排了队来,璃月沉了脸,她就知道,好心有时候真会办坏事,冷声:“不是不给你们喝了,实在是我米袋子见了底,自己人也只有喝米汤的份,待改日有大铁锅,请示了我家主子,便就偶尔给你们来上一锅,今日真的没有了。”


杨兼道:“这正是可以治发热的柴胡,丢了不如煎给我喝。”

璃月愣,忙捡起来,莞尔道:“我还以为是杂草,倒是我见识少了。”

陆翡笑:“杂草你还收。”

“我是觉得他们不易,谁知道还真是草药。”说着自己都笑了。

陆翡不免道:“既能干,又心善,将来不如嫁给我做媳妇儿。”

杨兼站到璃月身前道:“瞧瞧你生的什么龌龊心思,她才多大。”

“她多大,十六了,再下去不是老姑娘了吗?”

“我是他哥,有你要真有心思,还得过我这关,还有,你要娶妻,拿什么娶!”

这话戳心,陆翡哂笑一声,“我不是开玩笑么。”

是玩笑,杨兼就没什么好说话的。

璃月倒是看了看在她身前的杨兼,哥哥妹妹的,她本也没当真,如今看,杨兼像是认真的。

吃过饼,稍微休息片刻,又开始赶路。

下午开始落细雨,一行人赶紧赶路的同时,又赶紧将棉麻布盖在板车上头。

楚珩钰被兜头盖着,倒是有几分滑稽的感觉,好在楚珩钰没说什么。

走走停停,最后落脚的还是个土地庙,不大,很挤容不下那么多人,可也没办法,破庙附近有一片竹林,也不知谁,看到蛇熟练的去抓蛇。璃月在没那么潮湿的地方寻柴火,要不是她机灵,今晚生火都不容易,待杨兼架好铁锅,璃月放下柴火,便有人直接将一条活生生的蛇递到她面前,璃月定睛一瞧,吓得花容失色,尖叫出声,忙躲到杨兼身后,浑身头皮发麻。

杨兼面色沉了沉,只见那流犯道:“这是难得的好肉,我来换口吃的。”

庙里休息的人都出来看情况,一条黑乎乎,还在动的蛇,怕蛇的都吓一跳。

杨兼递过刀道:“自己杀了洗干净来换。”

这是那杀过人的匕首,流犯没注意,拿过匕首,忙道:“好好好,对不住,没吓到姑娘吧。”

杨兼摆手,“快走。”

“是是。”

这流犯不仅会抓蛇,只要有沟,抓泥鳅,黄鳝都是一把好手。

蛇拿远了,璃月还在搓自己身上起鸡皮疙瘩的地方。

杨兼道:“好了,别怕。”

璃月点头。

璃月生了一个铁锅,一个砂锅,砂锅煮药,铁锅煮米,杨兼帮忙。

那头,佟若芸一脸悲凄的在独自坐着发呆的楚珩钰身边,用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,道:“殿下,我快坚持不住了,我觉得我要死了,我死了,是不是就是你害死的?你会不会愧疚?会不会难过?”她从小学的是大家小姐那套,学的是如何抓住男人的心,更学的是如何在众多女人里崭露头角,生来,就是要嫁给高高在上的人物,如今,怎么都没想到,会落到如此地步,若是能活着下去,以她的容貌,必定会重上人上人的位置,如今,因着眼前人,都毁了,故而满眼的怨恨。

楚珩钰眼眸看向她,平淡无波,没说话。

就听她又道:“你为何要顶撞皇上,你不顶撞,那皇位就是你的,你为何就不能忍一忍?”

楚珩钰还是不语,心里却是道,他如何没忍过,父皇已有属意的人选,罢黜他是迟早的事,他不过就是寻了个不能杀他的由头,给了父皇一个台阶罢了。

“你给妾身一条活路好不好,您活着无望,可我,还有望。”

楚珩钰淡淡:“你想让吾死?”语气平静又平淡。

“妾身求你好不好?”

楚珩钰从小在一个冷酷无情的世界,说是铁石心肠也不为过,让他为一个不值的人死,那是痴人做梦,嘴角冷冷弯起,语声平淡无波,却带着戾气,“好,想死,吾会成全你。”


璃月去煎药,烧火嬷嬷已经开始做早饭,璃月在灶头绕一圈,先是拿昨晚煎过的药蹲在烧火嬷嬷身边,然后小声:“嬷嬷,一会儿可否匀些吃食给我,我好饿。”

烧火嬷嬷也不知道如今形势,那太子是庶民的事她也知晓了,道:“你大可不必跟着这个废太子,以你的聪明劲儿,该是存了不少金银,趁早去谋生不是更好。”

说起这个璃月惭愧,“嬷嬷不要笑话,我是个三等宫女,头一次得赏就给了嬷嬷,来时也是突发情况,我存的一点微末银两也没拿,跑是跑不得的,我只想着有口吃的,别饿死就好。”

唉,做下人的命,这就没办法了,嬷嬷一把年纪,黄土都埋脖子的人了,道:“去偷偷藏一点吧,东西见少才会有人去采买。”

“多谢嬷嬷。”

璃月忙去藏一点腊肉,一点米,拢在袖子里,也不怕脏。

她小时候做过乞丐,这点脏是不怕的。

有禁军进来查看,璃月若无其事煎药,那禁军不客气打开药罐子查看,问:“煎的什么?”

璃月忙道:“没有太医,听说干草根可消肿,就随便找了点活着树皮树根。”

禁军皱眉:“别把人吃死了,我们可不好交差。”

璃月忙道:“不会不会,我小时候吃不起药,阿娘就是这么煎的。”

药可不是谁都吃的起,穷人家草根树皮树根煎药那是常事,禁军看一眼璃月没做怀疑走了。

这汤药昨日煎过一遍,没有什么药味了,才好如此忽悠,放平日定是不行的。

烧火嬷嬷知道璃月机灵,没想到这孩子通透的紧,道:“快去吧,下一个没那么好糊弄。”

“好。”

药煮了一遍,倒出只有一点点药味的药汤,璃月多带了几个碗走。

到了太子的住处,里头有嘤嘤哭泣声,进去是太子妃在给太子擦身子,还有太子妃的连连道歉:“我不是故意碰到伤口,您忍忍。”

太子的头朝里头,看不清表情。而杨兼另寻了一地在打盹,人在半清醒状态,见着璃月来忙问:“手里的是什么?”

璃月道:“昨日煎过的药,今日又煎一遍,还有点药味,快喂太子喝下。”

杨兼过来,看着堆起的药碗皱眉,疑惑。

璃月道:“偷偷弄了点米,一会儿许是只有点米汤。”

杨兼点头,拿了最上面的茶碗,自己先喝一口,未察觉异常,便去床边喂药。

璃月诧异杨兼的谨慎。

之后的事璃月就不管了,她去行宫有小厨房的地方而去。

一个人没有人监视,璃月很自在,尤其小厨房这里还有井水,更用不着去外头打水,而且行宫这里的锅为了维护,还会定期烧水什么的,不用怎么清洗,更有柴火堆着。

只不过她袖子里的这几把米要分给那么多人,叫她想起了小时候柴头给她们煮粥的画面,也是这样少少的米,多多的水,煮出来的不叫粥叫米汤。

璃月切了肉丁,放锅里算是调味了,没有盐巴,能将就,就将就了。

璃月想着自己多吃一点,结果那稍稍有些微胖的房良娣找了来,对着她道:“吃的好了没有。”

璃月有些生无可恋,她想偷偷填饱都不成了,道:“再过一会儿。”

房良娣也是饿了,迫不及待打开锅盖,热气氤氲散开,烫了她一脸,随后仔细朝锅里看,问:“是什么?”

璃月道:“是米汤。”

房良娣锅里看个看,比昨日更不如,很是无语,“就吃这个?”

璃月道:“没办法,这是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偷偷抓的米和一点肉。”

“什么时候可以吃,太子殿下都饿了。”

璃月道:“本来再焖一会儿会更香,如今无所谓了,我来拿碗分一下。”

六个人,分到的汤和米粒屈指可数的样子,房良娣当时就没忍住,在厨房里就哭了,道:“他们说太子被废是不是真的,我不要日日吃苦。”

璃月不管了,她先喝几口米汤再说,她饿。

腊肉好歹有点盐分,煮出来微咸微甜,不难喝,有点烫,她边喝边呼噜,生怕吃慢了有人跟她抢,主要是她太饿了。

她从小吃惯了苦头,村子被淹逃荒那时候,她第一个被爹娘遗弃,途中几次差点饿死,靠的就是别人的施舍和善心,她如今长成这样,有一半是老天爷不叫她亡,一半是运气,也可以说她的气运好多时候是她心善所致。

没有那么多伤春悲秋,喝完,端过多余的碗筷就走,也不管厨房的房良娣。

璃月把吃的端进屋里,杨兼看了看米汤,自己亲尝一口,再去喂床上的人。就听杨兼道:“殿下,好不容易弄来的一口吃食,你得喝了。那章匡没有上头授意,哪敢如此对殿下,奴才猜定是有人授意,想要落井下石折辱殿下,殿下,奴才知道您疼,您不舒服,但是疼也要把粥喝了。”

杨兼几乎用太子听的进的话哄着他。

床上趴着的人有了动静,撑起身,探出头,面上满是痛苦的隐忍,看了看碗里,面无表情,就着杨兼的手,大口,大口喝下。

多么风光齐月的人物,如今竟然变成了这般光景,只短短一日,竟然如此狼狈。

待喝完,床上的人开口了,声音如风箱里的破布,带着颓丧:“杨兼,吾的腿废了。”

“殿下别说丧气话,腿会好的,只要我们出去,就看大夫。”

“吾没有知觉,也感觉不到腿疼,这辈子,已无望。”

“殿下~~~”杨兼心疼,又说不出安慰的话。

那边听见的女人,又开始嘤嘤哭泣。

那桌上的粥都还没开始动,这气氛已不适合吃东西。

璃月巴不得这些人不喝。

好一会儿,缓过那阵,杨兼对着璃月道:“你来,伺候殿下。”

璃月淡漠着脸上前,伸手探了额头,又烧起来了,没有昨晚那么烫,拧过帕子,用轻而缓的声音道:“奴婢小时候的阿爷为了给我们找吃食,去米铺偷了一把粮食抓兜里,结果被人抓到打断了腿,伤了腿根,没了知觉,他以为腿废了,一心想寻死,不想做大家的拖累,阿爷人很好,乞讨来的吃食多半给了我们这些孩子,我实在不想阿爷就这样死掉,后来,我去药铺门口跪问大夫,可有得治?那大夫说让他躺着三个月别动看看,用木头固定断腿位置,等他慢慢长好就成。我说动阿爷,阿爷就真躺了三个月,知觉是躺着躺着慢慢回来的,待三个月后下地,瘸了腿,后来又拜问大夫,拄着拐杖不到一年恢复如初。我看殿下与那时候的阿爷伤的位置很像,太子比我阿爷年轻,当是可恢复的。”

她边擦边说,语音轻而缓,并无感情,若说有,那便是同情。

楚衔钰侧头,看向说话的人,一只手用湿帕擦过他的额间,遮挡一瞬,待巾帕擦过面颊,他才看清说话的人,好面生,年龄也不大,面上有些婴儿肥,像是没长开,眉眼倒是生的柔婉,还有些慈眉善目,只这双眼眸太过沉静,无波无澜,便是对上他的眸子,也无任何波澜,像是对待平常人一般。他看过的人多了,不觉得眼前的宫女有什么特别,但是她的话不禁叫他有了些希望:“果真?”

璃月淡淡“嗯”一声,还是无波无澜。

“我不能保证,毕竟不是大夫,你信了就好好活着,上天会给想活着的人气运让他渡过难关。”她从小就是这么来的。

楚珩钰怔了怔,给想活着的人气运?是啊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。

楚衔钰又将头转了回去,背上传来凉意,有点熟悉,这便是早间伺候他的人。


佟若芸愣,继而脊背发凉,看了看杨兼,忙道:“妾身胡言,病糊涂了,殿下把这些都忘了吧。”

外头烟雾有些大,柴火有些潮,倒也被他们点着了。

璃月去有钱人那边问,“今日吃野菜面疙瘩,你们可要来几碗?一两银子三碗。”

馒头配汤面,也是顶好,可衙差那一两银子五个馒头,倒是没有大碗的疙瘩面划算,刘家那边便就道:“来六碗。”

那陈家这边叫:“来三碗。”

衙差看不过去了,道:“馒头一两十个。”

闻言,这两家人都愣,忙要一两银子馒头,一两银子疙瘩面,两边都买了些。

璃月受了几个衙差恶狠狠地白眼。

璃月觉得自己得罪了人,就这些人的眼神比起宫里人算好明白的了。想着以后也不主动问了吧。

布袋里头揉面,那清理好蛇的流犯把蛇头割了,破肚完的蛇放到她面前时,又把璃月吓得惊叫出声,不怪她怕,她小时候在田间就被蛇咬过,阴影直到现在,见着井绳都得抖两下的人。

杨兼挡着,接过刀,恶狠狠道:“没见着她怕么,还来吓唬她,诚心是不是!”

那人忙道:“这东西熬汤好喝,不是有意。”

杨兼拿碗接过,他知道这东西给主子养伤也是不错的,道:“成,一会儿给你一碗疙瘩面。”

“诶。”那人高兴应下。

杨兼蹲在璃月身边道:“炖个蛇羹,主子也要补补。”

“我不敢。”

“没事,我自己来,你跟着我说怎么炖就成。”

“放水放盐,放清水里炖就成。等一会儿药煎好,你自己切块。”

“好。我记得宫里都是剥了蛇皮做药引的,你说怎么剥这玩意儿。”

“开水烫一下试试吧,你拿远一点。”

“至于吗,都死了。”

“拿开!”语气有点硬,看着似要生气了。

杨兼笑,便就拿开,走到楚珩钰身边。道:“主子,璃月难得有儿女家的模样。”

璃月给楚珩钰的印象就是话少,有想法也不说,沉闷,一般人难以与她交心,更多的时候,楚珩钰觉得他们有种同病相怜的错觉。

没应杨兼的话,倒是多看了几眼璃月,诚然,他是她所见过女子里,很不一样的一个,苦难于她,好似也不是大事,一双眼眸,很少有情绪。

猪油野菜疙瘩面,用了猪油,香香的,药先煎好,璃月装了碗给杨兼,其余的分给佟若芸,还有那些看着躺着一动不想动的。

这世道,多有苦难,还有多少人愿意保持本心,自己有能之余再去照顾别人,富人都不常有,别说身在苦难里的人。

璃月就不一样,一直被苦难浸淫,却没被世道磨灭良善,性子虽冷,并不无情,难怪有一双不同于别人的眉眼。

璃月做完这一切,才又回到火堆前,杨兼和陆翡在帮着看火,璃月去洗碗。

回来,疙瘩面也就差不多了,天也黑了。

璃月把给了银子的疙瘩面先分了,多了分给了那抓了蛇的,满满一碗,还有小半碗分给了楚珩钰。

之后再煮下一锅自己的,衙差都服了,这丫鬟可真是忙活,白天都那样赶路人了,晚上还在忙活,他们也想吃面了。可几文钱的面,要花几百文,这冤大头不想做。那几人一合计,明日大家去镇上吃个够。

璃月对着杨兼道:“没油了。”

杨兼看了看瓮,的确见了底,道:“要买什么?”

璃月道:“去买葫芦,装点菜油,豆豉,再来点炸油的油板肉。”

杨兼点头,“好,明日我再出去一趟,还缺别的吗?”


佟若芸和李良娣相互看一眼,这是不想给他们活路了。

佟若芸和李良娣忙起身出了山洞。一个衙差赶紧跟着。

楚珩钰坐在溪石上,刚脱完所有衣服,就留一条亵裤,腿上的夹板卸了,弄好这一切,那边就有女子来了,陆翡眼尖,忙用衣服遮着自己,骂道:“竟还娘们儿喜欢偷看男人洗澡的。”

杨兼忙再给楚珩钰披上一件衣服,对着来人道:“你们要不要点脸面!”

佟若芸不以为意,李良娣道:“出大事了,那边衙差用刀抵着璃月,说是她断了什么财路,璃月都被吓傻了。不信你们问他。”然后手指着后面跟上的衙差。

那衙差面无表情,却是道:“没看到吓傻。”

也就是说真有其事。

楚珩钰道:“杨兼,你去看看。”

杨兼应声:“是。”

杨兼离开,佟若芸拽了拽李良娣,道:“去帮殿下洗澡,或许.....有机会。”

两人过去手上不是没占过下人的命,加之宫里的事听了不少,父母亲唯一叮嘱的就是不可心软,遇事要学会自保,勾心斗角学的不少,家常理短听得不少,唯独缺了那份宅心仁厚。

两人为了活命,一拍即合,便就等杨兼走了,主动走去楚珩钰身边,“殿下,我们来帮你。”

说着,两人一起走去楚珩钰身边。

这是要干啥?陆翡暗骂一声,起身走去林子穿衣服。

两个衙差站在岸边看着。

楚珩钰见两个女子没有眼色,冷声:“不必。”

佟若芸娇声道:“殿下,你莫不是害羞了。”

这条溪有上下游,水有低处,楚珩钰待的这块因着大石头挡着一部分去路,他面前是平静的一小摊,边上却是有点急的。

松松盖着的衣服被两个女子硬生拿走,露出的是劲瘦蜜色偏白的腰身,肌理分明,宽肩窄腰,在男子里头,这腰身几乎是万里挑一了。

可此刻无人欣赏,两人皆以为太子是个如文弱书生一样的人物,对视一眼,一起用力,推了楚珩钰一把。

楚珩钰当即整个人落了水,溪水不深,只莫过楚珩钰的腰身,楚珩钰落水也是冷静站着,只刚开始那一下牵动了腿有些疼,眸子阴冷的看着眼前两个父皇指给她的女人。

佟若芸和李良娣对视一眼,都下了水,娇娇的声音道:“殿下,我们来帮你。”

双双下水,哆嗦一瞬,忙伸出妖娆的手,走去站不太稳的楚珩钰身边,轻轻一推,楚珩钰便站立不稳,整个人跌落在水里。

两个贵女对视一眼,忙按着人,嘴里道:“殿下小心啊~~~”

这时候心肠不冷,以后更是连活命的机会都没了。

楚珩钰被两个女人按着,不慌不忙,拽过两人的手,都往水里按,阴沉的眸子满是戾气,论杀人刑讯,他哪一样没沾过,区区两个女子。

夜夜防着这两人他也疲累,今日,索性一起了结了。

水里有挣扎,有扑腾,皆是女子的手腿,头却始终没有露过头。

小小的一方凹处,淹了三个人。

陆翡穿好衣服出来,看到水里这么激烈,不免叹:“嚯,这么激烈。”

说着人就走了。

两个衙差觉得不对劲,一个道:“你怎么看?”

另一个道:“死了也好,看着就烦,我们的任务是看管好那一个,那两个死活是不论,死了,反而更好。”

“那太子真不简单,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疯卖傻。”

“那又如何,废了身份,又废了腿,还能翻出什么浪。”

“不过这两个女子的确该死,我都看到过那人半夜起过几次杀心。”


璃月曾见过一个嬷嬷为了保下一个宫女,当着主子的面狠狠虐打了一个宫女,本来要死的人,在她手上躲过一命。

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,但见杨兼没阻止她,她就知道,这样或许是对的。

杨兼红了眼,她又何尝不是生了怜悯之心,看了看狼狈,脸上都是馒头屑的人,拿出帕子,随意给他擦过面颊,对着杨兼出声:“走吧。”

杨兼点头,开始拉车。

璃月收了帕子,在后头推,渐渐的,他们走去了前头,杨兼知道楚珩钰需要冷静,走的快。

璃月也无话,楚珩钰的情绪低落,面上虽不显,但她能感觉到。

身后是稀稀拉拉铁链走动的声音,因着流放是一个大队伍,衙差更是不少,一路十几个,一路要是演戏,是半点不能松懈的。

快六月的天,中午的日头有些大,杨兼出了一身的汗,只半天,因着拉车,整个手掌都是红的。

璃月撩开楚珩钰的被褥,他只需仰着吹风就成,苦的是杨兼。

半道休息,璃月伺候两人喝水,吃馒头。

她们吃的是白馒头,流放队伍里,那些犯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,眼见的是黑馒头,那东西璃月吃过,又硬又干吧又难吃。

佟若芸走不动了,过来讨吃的,璃月算着吃食,给每人分了一个。

这三个女人此刻想死的心都有,皆是怨怪的看着楚珩钰,往常敢怒不敢言,而今为了发泄,佟若芸忍不住哭道:“你为什么要冲撞皇上,为何要把自己弄到如此地步!”

李良娣接话:“就是,如今连累了我们,你的良心如何过的去。”

房良娣已经饿得没了力气,嘴里吃着馒头,鼓着嘴附和:“就是,我们在宫里没得你的好,却要陪你一道吃这苦头。”

楚珩钰眸中无神,无动于衷。

杨兼过来驱赶这几个女人,凶恶道:“走走走,你们现在跟主子有什么关系,和离书不是给了吗?被家族放弃可别在怨怪主子头上,要怪就怪你们没了利用价值。”

佟若芸面色煞白,忙转去看着他们的衙差面前,道:“你们听到了,我们跟他没了关系,放了我们。”

那衙差翻个白眼,没理会。

自古就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俗话,女人嫁了人,就得跟着夫家,无论贫穷富贵。人家富贵就跟着人家好吃好喝,享受荣华,一旦落魄就要走,就这等做派,一般人可看不上。再者,佟若芸把和离书给了家人,她的家人没有宣扬出来,便是不认可这和离书,可道太子一声有情有义,可他们不能做无情无义之人,这当头,佟家人把和离书一事隐下,也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,如今,这样是最好的局面。佟若芸自己猜到,就不想面对。

一路随行的人又看了一场热闹,不过也看清了,他们板车上装了吃的,比黑馍馍好百倍的白馒头。

璃月吃了馒头,喂完楚珩钰,等着衙差发话说走。

刚出京城,这些衙差还算规矩,这批人,每次送犯人都有自己的门道。

三千里路,一天至少走几十里路,路上就得两三个月,想要顺利活过几个月,那得各凭本事了。

今日出城耽搁了时辰,故而,到了日暮天黑,还在赶路,因为没到休息的点。

那休息的点,也不是什么好地方,就是一个土地庙一样的地方。

为什么这个时间赶路,也是有原因的,这个时间晚上虽有凉意,但是熬一下,抱团取暖也还是可以过去的,再过几天天气炎热,便是不用被子过夜都成。

到了土地庙的时候,好些人走了一天,崩溃的心都有,太子带的三个女子尤其娇滴滴,又美貌,哭得那叫一个凄惨。

璃月没管那么多,她要去找水,烧水,烧点吃的。

土地庙里有干草,但这些干草晚上人家要过夜的。

那些衙差倒是有的捡了柴火回来。

璃月觉得自己也要捡点柴火去,便就对着杨兼道:“我去捡些柴火。”

杨兼累得感觉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,点了点头。

土地庙后头倒是有一片树林子,外头衙差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,见着她出来,都朝她看来,这么多女子里头,就她是没有锁链,没有绑着的,也就是她,虐待的落魄太子。

璃月不知道有人已看她不爽,也有人起了歪心思。

枯树枝不好捡,这土地庙常有人过夜,口子上能生火的早就捡没了,璃月往深了走。

晚霞余光,边走边捡,到底,捡了些,只不过她回身,有个衙差跟在身后不远,身上有佩刀,心一凛,还以为那些人还不打算放过她,忙朝另一个方向跑回去。

兔子被惊过就不好抓,璃月跑的飞快,这才导致她没看清追她的是哪个衙差长什么样,好在手里的柴火还在。

回到破庙,气喘吁吁,面色苍白,受惊无疑,杨兼见着问:“遇到什么了?”

璃月缓口气道:“有衙差跟着我,我不知道那人要做什么。”

杨兼皱眉,看了看监视他们的那两个都在。他也没有流放过,也不知会遇到什么事,但见这些衙差都是凶相之人,就知道都不是善茬,道:“以后注意些。”

“嗯,我生火,你去找些水来,明日喝的水得准备好。”

杨兼点头,看了看楚珩钰,又看了看围着楚珩钰的女子,道:“莫叫人扰了主子。”

璃月点头。

原来在牢狱的那些人,本就蓬头垢面,看不清容貌,而跟着楚珩钰的三个女人,一天下来也是凄苦的紧。

璃月开始收拾出小炉子,弄了点稻草开始生火。

那边衙差们在煮水,这次拿出来的是糙饼子,这个璃月知道,麸糠和着糙米弄的饼子,也是难吃至极。

分发下去的时候,当即有人哭出了声,有妇人,有小孩,有人为了家人着想,问:“可有别的吃食。”

只见那衙差毫不客气的道:“想吃好的,那就用银子来换。”

闻言当即有人道:“有什么吃食?”

就见衙差拿出白面馒头,道:“一两银子五个,爱吃不吃。”

“一两银子五个?我的天!”听着的人倒吸一口冷气。

但真有人拿了银子出来换,“我要五个。”

那人穿的青衣长衫,三十好几,胡子拉碴,看不大清容貌,但能分辨是个读书人也是曾经的有钱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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